高一（30） 杨松格
（此文是本人回忆2010年夏季历时10天打工挣点生活费的回忆录，苦啊……）
一
“起床了，还睡！今天第一天上班就想迟到啊？”妈妈在床边叫我。
“上班？对了！”迷糊的大脑忽然被“上班”二字弄得清醒过来。我一激动慌得从床上滚了下来。
这是我死缠着老妈帮我找的一份工作，目的有两个：第一，证明我长大了，能帮爸爸妈妈解除一些忧虑了；第二，利用暑假到社会经历一番，吃点苦头，好让自己明白学习的快乐。可老妈毕竟心疼宝贝儿子，经人家介绍找了份轻松点的活——捡布头。虽然工资低得不得了，但我还是去了。
第一次上班还不识路，老妈就领着我去。一边走老妈一边关切地说：“儿子，干得了就干，干不了咱就回来。咱家再苦，也不会苦了你，我和你爸就是累点，只要你争气，我们定会供你上大学。”
“好了，妈！就你儿子的能力你还不知道吗？那都不用吹的，牛看见我就自个儿上天了。”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我要工作的地方——一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破旧的大门上写着“无锡市洛社镇布匹地毯厂”，门外的洼地上还积着前些天下的雨水。院里的地上晒着碎布和刚制作好的地毯。花池里是几株枯黄的小树，板结的土地上留着些垃圾，花池旁边的屋里出来一个胖乎乎、剪着短发的中年妇女，脖子上一串珍珠项链在夏日的阳光下格外引人注目。
“老板娘！”老妈向那女人走去。
“哟！小妹来了。旁边那位可是你家少爷？”那女人看看我。
“正是，正是，昨天和你老公说好的，让他今天就来上班。”
“对，对！昨晚我老公和我说了，可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帅小伙。既然都讲好了，那就去干活吧！”那老板娘“笑里藏刀”的讲着，恨不得马上拽我到厂房里去，因为在这里上班是按小时计费的，虽然每小时才2.5元钱。
老妈转过身对我说：“儿子，去吧，妈妈先回去了，晚上你路上小心点！”讲完看我点头后就走了。
望着妈妈离去的背影，我忽然心头一掷，一种莫名的孤独感油然而生，仿佛我们娘俩顷刻间分别了好久似的。
“走吧，小伙子，初来乍到，对我们这里的工作一定还不清楚，今天就算实习吧！”我在老板娘的叫声中回应过来，并和她进了厂房。
厂房里只有三个人在工作，两男一女。然后那老板娘说中年男人就是她老公，也就是我的老板。老头儿是她公公。那个女的是和我一样打工的，五十来岁。老板娘让我叫她奶奶。那三人也一一和我打了招呼，我就开始了工作。
二
“来，小伙子，”老板一边指着地上的一堆碎布，一边对我说道，“这些碎布混在一起了，你要把它们按颜色、料质和种类分开，再把各种布装进周围的袋子中，要一一对应，可不能弄混了！”
“哦！”我点点头向他示意一下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我顺手拎过身旁的板凳，仔细地捡起布头，并把它们一一分好装袋。这时，那位奶奶开口了：“你今年多大？”
“18岁”
“哦！还在上学吧？”
“对的，趁暑假过来打点零工。”
“还怪懂事的。但可千万要好好上学啊，干活可累着呢！”
“哦！”我这么答应着，可心里却想，“这有什么累的，就捡个破布……”
“小伙子！”我正想着呢，那老板忽然严厉地呵斥我。“你干的怎么这么慢？几个破布半天还没分好，照你这么下去，我这仓库里那么多货要啥时才能拿出去卖？”
“对不起，叔叔，我刚来还有点手生。”我吓得忽然站起身来。
“好了好了，人家刚来，你这个老板就不能放宽点吗？毕竟还是个孩子！”那奶奶为我打了个圆场。“快坐下来吧！”奶奶又转过身对我说道。
“哦！”我赶忙坐下又赶紧捡着布头。又正是三伏天，额头吓得都是汗。
下午了，尽管是夏天昼长夜短，可天毕竟是要黑的。看看手表，已经五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才下班呢！但我早已身心疲惫，碎布里的味道向我鼻孔扑进了一整天，令我恶心；再看看手臂和小腿，沾满了黑乎乎的毛絮，用手一抹，像擀面条一样，一条细长的“黑面条”便落下地。真的，我太累了，原来这看起来、听起来的轻活也如此费力！然而还有半小时才能回去，平时那么好过的半小时，此时却如此漫长……
终于，那老板发话：“好了，今儿活就干到这里，你们下班了！”
老板的这句话，让我立刻觉得自己得到了“解放”，再看看表，已经下午6：13了！黑心的老板在我们不知不觉中多让我们干了13分钟！我在劳累和愤懑之中走出了厂房，走到了厂外。
外面的世界美极了！湛蓝的天空中几只小鸟在自由的飞翔，路边的青草绿得发亮，道路边的围墙外一列“和谐号”正在穿过。我像一个被囚禁好久的人，也像一只被关了好久的鸟儿，一身的疲惫更是难以说出。突然听见熟悉的摩托声，没错！是老爸，来接我的，来接我的……
三
听了我一天的上班经历后，家人都劝我不要再去干了。工资又低，活其实也不轻，而且是大夏天的，肯定让人难受。可我还是跑了去。
有了前一天的经验，第二天的工作显然更顺利些了。
这天，老板要将前几天分好的货物卖出去，于是雇了辆大卡车。卡车停在厂房门口后，忽然从卡车上跳下来一个看起来比我小一些的男孩，一身“靓丽”的打扮与脏兮兮的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见那男孩一见板凳就坐了下来，掏出了兜里的PSP游戏机，那家伙我听说过，但没碰过，也不感兴趣。随后下来一女的，一看就知是那男孩的母亲。她显然对格格不入的我很感兴趣。
“小伙子，哪儿人？”
“安徽六安。”
“哦！我们是老乡，我也是六安人。”
“哦。”我随口应了一个字。
“看你应该还是学生吧？”
“对。趁暑假打个零工，闲着也没事，就当来玩。”说完后我“嘿嘿”地笑了一下。
在了解了我的情况后，她转身对玩得正high的儿子说：“你看你就晓得玩，干脆也和他一起干干这活吧。”
儿子不语，继续玩着游戏，又不屑地瞥了我一眼，令我感到很不舒服，似乎让我觉得我的存在让他很不爽。我只能沉默不语，低下头仔细做我的工作。
货多得装了一整天，货被拉完后，仓库里空了一些。天渐渐的暗下来，远处的天空打起了旱雷，蚊子在此时是出来的最好时机。不多时，我的脖子和小腿上已经起了几个小红包，尽管奶奶让我抹了些风油精，但仍然奇痒难耐。
终于，老板发话了：“好了，放工了！”
我又如疾燕一般飞快地出了厂门，可老天似乎要和我作对，忽然下起了暴雨。我赶紧跑到厂门口一户人家躲雨。夏天的雨又急又大，直打得一层烟从地平线上升起，雷声在雨声中夹杂着，台风刮得路边的小树东倒西歪。“快停雨呀，快停雨！”我在心里默默念着，可雨是越下越大。眼看着天快黑了，而爸妈整天忙个不停，这会儿肯定没功夫来接我。
还好，那户主人热心地借给我一把雨伞，令我感激不已。我撑着那把伞快速地往家赶，可急速的风早已将雨斜打在我背上、腿上，身后的衬衫早已湿透。除了我之外，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一辆拉煤卡车驶过，将洼地上的积水溅起，水渍拍在我的身上，顿时一股委屈感油然而生。可路还要继续前进……
终于，我历经千辛万苦地赶到了家。此时的我全身已经湿透，胳膊和小腿上溅的都是煤灰，整个body都不成人样儿了。
而我前脚刚踏进屋门，爸爸后脚也跟了进来，他和我一样，一件白衬衫贴在身上，黑裤子湿了一大截。我们互相笑着对方，可转念一想，锅还是凉着的呢……
四
接下来的几天没有什么两样。整天就是起了床去上班，累了一天回来，吃了晚饭梦周公，这一连串的事似乎和在校学习的日子差不多，但两者的差别在于一个是用脑力，一个费体力。相比之下，我还是愿意选择在校的日子。静下来想一下，在学校最开心的事就是课下和同学说笑，课上听老师激昂的表演，震撼人心的说辞。饿了到超市里买盒饼干，渴了来一瓶汽水。尽管也经常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小烦恼，但相比在厂里累死累活的赚点小钱，不知幸福到哪里去了。
但辛苦的日子也不多，由于家务活老是没人做，妈妈让我提前结束了工作。掐指一算，那么漫长的几天工作原来才仅仅十天！我最后一次去工厂是为了讨工资。老板显然很舍不得我这个“廉价”的劳动力，但他还是将工资付给了我。当我走出厂门的那一刻，老板叫住了我，他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小伙子，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学习啊！这些天你一定感觉到了，做工可不是容易的！”
是啊！做工不是那么容易的，可这个世界上哪个人又是容易的呢？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家人，还有那千千万万的劳动者哪一个是容易的呢？看着紧紧攥在手里的工资，我哭了，我像唐僧回忆取经路上的艰辛一样来回忆我的艰苦。唐僧在千辛万苦后取回了真经，修成了正果，可我赚回的是弥漫着汗臭味的几张纸。而就是这几张纸一直激励着我不断地在学习的路上前进！
（指导老师：郑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