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校区高二（7） 陈志扬
我叫海琳娜，是一家快餐店的服务员，今天是我上班的第一天，真倒霉遇见了一个奇怪的顾客，他面色枯槁，像坏死的树皮，头发更是让我联想到发霉了的线球，他半身靠在桌角，身体简直就是一架晾衣杆，我真担心风会掀翻他的风衣。
虽然觉得很不自在，但第一天上班怕招惹麻烦，毕竟听说市内小偷很多。我强勉着微笑说：“您好，先生！请问您要来点什么？”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低头小声地自言自语，时而语速像机关枪扫射出一大串话，时而语速缓慢地像干涸的泉水发出极小的呜咽声，可更多是潮水般涌进餐厅的沉默。
我也没有回应，和这样的人呆在一起简直快要窒息！我正低头发呆，突然间他的话像电流一样把我惊醒。
“来一份莴苣汉堡不要莴苣。”
哦，真奇怪的要求，我想。我正打算去准备呢，他又大叫一句:“见鬼！为什么，为什么！”
我回头很生气地看着他，他抓挠着蓬乱的发，脸上挤出一个无比痛苦的表情，我没来得及说话，他就直冲出门外，余音震颤。
遇见这种人真是不得不让人讨厌。但我很好奇这个人有什么特别的经历。整个下午只有我一个人，伴随着铃声，我抬头看见那个奇怪的人再次光临。他神经质地再次点了那份餐，每当我想去做，他就尤为失望地叹息摇头，这样的场景上演了几十次，我不禁想戏弄下这个无聊的人。
“我要……”
“一份莴苣汉堡不要莴苣是吗？”我抢先回答，脸色有些散漫。
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格外兴奋地大笑，眼睛里有光在闪烁。“太好了，哎呀！海琳娜你可算是记起我了。”那种笑容只有孩子在圣诞节收到礼物时才会出现。
我怔住了，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我不知道接下来的回答会颠覆我的世界观和方法论。
“没错，是我，你熟悉的海琳娜。”我觉得我的演技可以拿个奥斯卡小金人。
“嗨，你是知道的。”他顿了一会，故意压低了声音，小心地用左手挡住侧脸，嘴唇靠在我的耳边说：“现在——把时空之匙交给我。”
我不禁暗自发笑，真是遇见了个疯子。我面带微笑，甜甜地说：“可我为什么要给你呢，那种东西已经被我扔进垃圾箱了，要不先生请您去外面找找吧，我没有心思和你开这种幼稚的玩笑。”
我认为这样表达不太会激怒他，亲爱的读者您猜怎么着，他竟然在雪地里去翻垃圾箱，双手都冻得有些通红，我的心也被雪花削得刺痛。
我赶忙冲出店外费了好大力气连哄带劝地把他拽进店里，我又找了片热毛巾给他的双手敷上，那双手既粗糙又精瘦，像布满树纹的古树。我给了他一杯冒着热气的热牛奶和一份没有莴苣叶的汉堡，好似哄孩子一样叫他去吃，过了大约十分钟后，他才很痛快地解决了它们。
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让我忍不住笑了，他有些内敛，抿了抿嘴唇，眼睛终于和我对视，那一刻我看见了一束光，让我联想到“星辰”、“大海”一些很浩瀚的词语。
他放缓了语调，音质里有沙子在细细摩擦，又像是流水在冲刷什么。“抱歉，我说的话可能有点荒谬，但请耐心听完我的话——我来自未来，利用时空门穿越到了现在，改变了一些事情，祖母没有遇见祖父，也就没有了那场骇人听闻的枪杀案……后来也没有了战争和痛苦，一切都改变了，也就根本就不存在我，我徘徊在时空的彼端，而我的爱人，海琳娜主动接任守护时空之匙的重负，我们约好了在这儿见面的——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外面的世界雪白雪白，像盐，晚霞是个硕大的橘子正一点一点地躲回地平线，剩余的阳光淹没了餐厅，我凝视着他的脸，竟有些英俊，像狮子。
他说完紧紧拥抱住了我，我可以真切地感受到他略微饱满的胸脯下那颗搏动的心，我的脸红成了苹果，只能听见窗外有白鸽扑棱棱的振翅声。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他才说：“对不起，我得走了，这个时空容不下我了，请记住有一个叫拉伊亚的男人爱过海琳娜。”
“等等，拉伊亚先生！”
我看见他没有了岁月和命运雕刻的痕迹，身体轻盈，向我挥挥手就一直往隐秘模糊的那一方跑去，身影逐渐影影绰绰，直到完全的澄明。
眼眶流出汪汪的泪水，不知道有多少东西从这里流淌出来，也许只有时空启端的海琳娜知道。
突然一则新闻闯入眼帘——近日，一名惯犯自称未来人对市民实行偷窃，已有多名受害者举报，电视里的那张脸有点熟悉，我伸手掏外套里的手机抓了一大把空气，眼前是纸一样的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