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理（9） 陈思瑶
一、好孩子
主曰课本里总是宣扬一些好孩子的事迹，神父也总是讲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可耶律果并不这么认为，并不全部因为神父讨厌的大胡子和难听的声调，也并不因为神父总教训他：打碎神像教育他，在面团里掺烟灰又教育他，剪前位同班女同学的辫子又教育他等等。说教育也是再好听不过的词了，每次教育完之后，耶律果手心必要红上一阵子。
就像我所说的，这并不是他变得如此顽皮的原因。他曾经也努力做一个像主日课本里好孩子一样倍受称赞和尊敬的人，但他找遍所有主日课本，发现所有好孩子都没有以后的记载，都只有小时候的事。他不敢往下想了，也就是所有主日课本里的好孩子都活不过18岁！ 他想到自己带着自己的《圣经》，走进黑色棺材，平躺在里面，胸口还戴着一枚黄色奖章，奶奶和爷爷捧着主日课本，上面印有自己的好孩子故事！这真是可怕极了，所以耶律果发誓不再做个好孩子。因为他一做好事就仿佛听到爷爷奶奶的哭声。“耶律果！耶律果！”奶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耶律果放下手中的弹子，从林子里跑出，沿小道飞回了家。奶奶看着衣服皱而黄、满脸黑灰的耶律果，十分生气。“又去哪里调皮了？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奶奶睁大眼睛，冬瓜脸上泛着红晕。两只冻红的手在白色围裙上擦了几下说道。耶律果没说话，径直走到脸盆前，在把白毛巾染黑后终于开了口：“好奶奶，我是匹小野驴，怎么可能不蹦达！”耶律果早已经习惯了开饭之前被奶奶数落几分钟。他和他奶奶并没有血缘关系，从他是黄脸皮、他奶奶是白脸皮就可以知道。耶律果有时候在人们全都入睡时想一下自己的妈妈，奶奶只知道她是一个中国人，那么她一定有一双大眼睛、墨般的长发，有……他经常这样想着想着就睡过去了。耶律果几下扒完了饭，擦了几下嘴以后就要跑出门，还没等起身奶奶就开口了，“小野驴，亲爱的，中午可不能出去胡闹了，可能会碰上三头的怪物！”奶奶的南瓜样身体因为撒谎而不安地扭了几下。“我约了爱莉沙，她答应和我一起背《圣经》，我不去的话她会伤心的，好奶奶……”耶律果装作可怜地望了奶奶一眼。“爱莉沙，那个小姑娘成绩很不错，人也很好，这样的话……”就在奶奶还在犹豫的时候，耶律果已经飞出去了。沿着长满车前草和蒲公英的小道跑向了教堂。奶奶两只眼睛里充满了无奈与爱，注视着耶律果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才起身收拾餐桌。背圣经！这回耶律果倒是说了真话，但是耶律果打心里想和“好孩子”三个字脱离关系，所以他想了这么一个绝妙的主意，因为教堂有个规矩，只要背一段圣经就可以得一条缎带，在一学季结束时谁缎带最多就可以获得一本威利斯克版花体字的《圣经》，那可是所有孩子的向往和好孩子的象征，只要耶律果得到它之后当着孩子们的面烧了它，他就会彻底地变成一个坏孩子了。这样我就永远不会和爷爷奶奶分开了，耶律果这样想着，把手里的破破的小本《圣经》抱得更紧了。走进教堂就看见爱莉沙在安静地看《圣经》，一缕阳光从天窗落下洒在爱莉沙身上，连墙壁上的天使都自愧不如。耶律果可不在想什么爱莉沙的美丽，他只知道她目前拥有最多的缎带，耶律果在想怎么骗到手呢！坏小子总有坏点子，而坏点子总是奏效，这往往是最奇怪的。
二、告白骗到缎带
“爱莉沙，我来了，没有等急吧。”耶律果整了整衣领，坐在了她身边。“你能来我很高兴，耶律果，我知道你终于想明白了。”爱莉沙眨了眨纯洁的大眼睛说道，但爱莉沙也注意到耶律果竟然比以往更整洁了，更帅气了，想到这里爱莉沙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假装看了一眼《圣经》。要知道他们现在才九岁，爱莉沙自己也奇怪，也许是看了《简·爱》之后明白了什么，也许是从父母年轻时来往的书信了解到有喜欢这么一回事。可是顽皮小子耶律果正专注于他的大事业呢，所以怎么可能考虑到我们的小天使脸上有一点红晕！但这小子的确明白怎么哄骗一个单纯的小女孩，他以前就用这种伎俩骗到过玛莉亚的石笔。他现在又准备故伎重施了！他特意洗了脸，整理了衣领，就为了这个歪点子。现在该说了，耶律果心里这样想。他一下子握住爱莉沙的手，就像握一个刺球一样小心翼翼，各位可以看见耶律果并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他是干这件事的“老手”了！可小天使却像一只受惊吓的小鸟，她轻轻地叫了一声，脸立马变得像一颗红苹果，手立马像烙铁烫了一下一样往自己怀里缩，她手里的《圣经》也倒在了桌子上。耶律果用他这辈子最真诚的音调说：“爱莉沙，我已经爱上你了，我夜夜都梦见你！”耶律果的话语真诚到他自己都说服了自己，而他也不知道小爱神也在帮他呢！耶律果把手里破烂不堪的《圣经》放下，脸朝着爱莉沙，用最真诚的眼神望着她！可怜的爱莉沙，现在已经是心里小鹿乱撞，已经变成一只任恶狼吞食的小羊羔了！就是这样，她还是尽量避开耶律果的眼神，假装生气地说：“可是玛莉亚对我说你也这么和她说过。”嘿，耶律果这小子可一点也不害臊，这小子有着东方人固有的高心理素质。他的眼睛立马泛满了泪水说道：“并不是这样的，爱莉沙，她们总是这么赖我，那都是闹着玩的，我对你才是认真的，我对着圣经发誓！”说到这，他立马拿起《圣经》捂在胸口，眼泪也滴落了一颗。男人受不住女人的泪水，同样女孩也受不住男孩的泪水！多么真诚纯洁的男孩啊！爱莉沙心里想，果然，恶魔最终还是用诡计抓住了天使！爱莉沙刚张嘴说道：“耶律果，我答……”神父就突然出现在离他们不远处的神像下，“你们俩在干什么？”神父用一种又尖又怪的声音问道。“没什么，我们在背《圣经》。”耶律果止住了泪水轻轻地回答道。神父离开教堂时用一种怀疑的目光审视了耶律果，如果不是他急着给乔纳夫看病，他一定会去问清楚。等神父走后很久，爱莉沙，才下定决心面对那双真诚的眼睛，她小脸上有着一种难以言表的神态，“我答应和你做最好的朋友，耶律果，这些缎带就送给你当作约定的信物，晚上在小树林等我。”说完便红着脸跑出了教堂，耶律果看着桌子上的锻带，露出了笑容。比我想得还容易，耶律果心里这样想。但是下一秒他又变得不知所措，他好像突然明白他接下来要展开的行动可能会伤害一个小姑娘的心，他望着桌子上的战利品开始犹豫了，拿还是不拿？他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就连接过玛莉亚石笔时他也是一阵窃喜，而现在……他呆坐了半天才终于下定决心，一把拿过锻带便跑回了家。
三、小树林解开小野驴心结
耶律果想起爱莉沙的话以及她说话时的神态，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可耻的，但又真的觉察到了她的可爱。“就这样吧，我才不会真的去小树林，明天换到《圣经》烧掉，我就可以永远和爷爷奶奶在一起了。”可怜的小野驴掉到自己编织的网里，他甚至认为自己选择亲情，牺牲一个好朋友是值得的。但当他躺在床上，当真是闭上眼便看见爱莉沙，真切地看见她由高兴到焦急，到哭泣。耶律果慢慢爬起来，自顾自地说着：“反正明天《圣经》就到手了，去了也无所谓，就当是散散步。”散步？九点钟去树林里散步，想到这耶律果自己都苦笑了出来，但他还是在奶奶睡熟后去往那片小树林，沿着小道他一直走，他看见了许多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就连平日里常见的小野花也因为披上月色而陌生起来，突然！他看到不远处一个女孩坐在一块石头上，她周围绕着像星河一样漂亮的数十种野花。他们默契地坐在一块并不感到黑夜的可怕，反而被这夜景征服，月色如水，风轻轻地吹动草地。“爱莉沙，对不起，缎带还给你吧，我想我骗了你。”爱莉沙平静的脸蛋一下子充满了疑惑。“我说那些话只是想骗到你的缎带，然后换到那本可恶的《圣经》，烧了它，当着全村孩子的面！”耶律果停了停，然后把脸转向爱莉沙又接着说：“这样我就成了一个坏孩子，你知道吗，我发现主日课上所有好孩子的故事只记了他们小时的事，这太可怕了，我不能像他们一样，我还要陪伴爷爷奶奶，爱莉沙，我希望你也和我一起，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爱莉沙听了这话笑得捂起了肚子，耶律果则依旧严肃而又平静地看着她，仿佛在问有什么好笑的。一阵猫头鹰的叫声后爱莉沙才开了口。“哦，可怜的耶律果，我说你最近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听我说，根本就没有那回事。我奥兹堡的远房表哥就是课本上那个救小鸭子的男孩，他现在四十八岁了，是一个大学校长！”耶律果瞪大了眼睛，尔后又慢慢地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他不停地摇晃着爱莉沙的肩头，大声地询问：“这是真的吗？真的吗？真的……”爱莉沙一边笑一边捏他的小鼻子。第二天早上耶律果为奶奶做好了早餐，亲了一口奶奶后对奶奶神秘地说：“噢，我真笨呀，亲爱的奶奶，以后我会成为村里最好的孩子！”奶奶笑了笑，一双眼睛充满了光彩。“好，好，好，你这孩子，以后多听奶奶的话就行。”奶奶还没说完小野驴就跑了出去，他最好的朋友爱莉沙在外面等他一起上学呢！后来，他凭借自己的脑瓜集齐了缎带换了那本漂亮的圣经，他把它珍藏起来。随着耶律果做的好事越来越多，他的名声也越来越响，最后神父也开始渐渐改变了对耶律果的认识，在神父的帮助下耶律果的故事也被记在了主日课本里。再后来他跟着神父学医并成为了一名医生，每天午后他和爱莉沙摇着婴儿床，哼着儿歌，那本他们卧室里用牛皮纸包裹的威利斯克版花体字《圣经》都会跟着哼唱，不过这都是后来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