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理（13） 王超
铺开试卷，右手伸向一侧的笔。
双眼闭上的刹那，我蓦然生出一股陌生的感觉，仿佛身体受到某种命运的牵引。下一瞬我准备睁眼迎接今晚的学习。
但，似乎有些不对劲。
我发现自己不是坐着，而是非常自然地站立着。我的意识告诉自己一个非常奇妙的事实:我在一眨眼间来到了一片陌生的地方。
没错，四周是昏沉沉的，我的眼睛习惯了台灯的刺目，突然来到这个地方，在视觉模糊中发现远处有黑色的山影，脸颊处有凉爽，隐隐有着一丝寒冷。
出奇地，我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在努力观察这个陌生的环境：四周被黑色的山影包围，没有一个人影，我站在一块像秋收后的麦田里。突然想起似乎来过这个地方，但记忆仿佛是被抹去的沙画，使我无从得知我与这里的关系。
在来到这里的第十秒左右，我终于想起抬头看向天空。
一看，我惊呆了。
天上没有那颗与地球相距38万公里左右的星球，让我可以看见四周的东西是一张试卷，一张镶在空中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巨大试卷。
尽管试卷占据着月亮在夜晚的地盘，与我相距甚远，但我似乎可以清楚地看见试卷上有密密麻麻的字，每个字都有微光不合情理地闪烁，却静谧得如同熟睡的小动物。
这样的一个诡异而竟有种莫名和谐感的现象让我背后微凉，几乎瞬间我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就在这时，一阵如轻铃般的笑声传来。
“你好，欢迎你。”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轻轻响起，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我发现自己心跳得更快了，已经适应了四周亮度的双眼紧张地搜索着人影。
这一仔细观察下，我发现了一些异常：四周能见度非常低，远处的山只能看到模糊的形状，四周的空气像稠状的黑色液体，让我的呼吸不自然地变慢，清风依旧，丝毫未变。
这里就像是一幅静止的画卷，仿佛是沉睡中儿时的田野景象。
但，我的观察结果是四周还是无人。我感觉我的脑子在嗡鸣，像是块被拧紧的布。
“我在你脚边啊。喂，我没有恶意。”同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猛地一低头，看见脚边有一个手掌心大小的黑影。
我弯腰把黑影放在左手手心，凑到面前端详，在天空中的那张试卷的帮助下，我发现黑影的模样，竟和我一般无二。
不仅如此，声音更是一样：“你好，我叫’小小人’，第一次见面。”
“啊？嗯——你好。”我感觉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紧皱的眉头终于松了下去。“你，呃——小小人，你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手上的小小人挠了挠头，说：“因为这里是按照你的规则建立的世界啊！”我没有听懂，但似乎小小人并没有打算解释，而是指了指天空。
我看了过去，小小人指着那张天上的试卷。
“那个，是这个世界的媒介，是你提供的，所以是按照你的规则建造的。让我想想，好像周围是你的回忆吧。”
“回忆？”我思考了一下这个词的意思，猛然想到一种可能，问道：“也就是说我现在是在做梦咯？”
“不是，不是。”小小人反应非常迅速，右手做出努力摆手的动作，“这里是我工作了很久才建造出来的，是现实！”
我听小小人的话，想到了村上的《1Q84》中的故事，心里有丝放松。也许我只是和天吾一样，不小心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便可以找到出口回到现实。
“不，这是现实！这里是一个现实世界，已经将你原来的世界覆盖了，就像计算机的赋值一样，原来的东西被抹去了。”小小人仿佛可以知道我在想什么，轻轻地摇了摇头，像一个智者一样描述着我无法接受的东西。然后沿着我的手臂小心地来到我的肩上，靠着我的脖子坐下。
我是一个爱幻想的人，现在处在这种情况中，恐怕有些人会难以接受，但我只是感到一些放松，索性便坐下来，和小小人交流。
“好吧，那我要是饿了累了，吃什么？睡哪儿啊？”
“这个世界里没有饥饿和困觉的。”
“这四周怎么像静止的，而且好熟悉。”
“对啊，这正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我记得好像是你童年的记忆片段。”
“这个世界只有我吗？”
“不，还有我啊。”
“你今年多大了？”
“好像我刚刚才出生没多久呢。”
“你会孤独吗?”
当然，所以你来了啊。”
我们就这样一问一答地对话，没有任何障碍。但当我偶然看向天空，发现天空中的试卷的字迹正在减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慢慢地抬手向试卷伸去。
小小人似乎突然睡着了，我的左肩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而这时天空中似乎出现了一支笔，正要落在试卷上。
一刹那，我的心强力地跳动了一下，然后我清楚地感觉到什么东西改变了，不由地眨了一下眼睛。
闭眼前，我周身是天上那张试卷的柔和光芒，再睁开眼却是刺目的台灯光线照在试卷上。
我的手伸向桌上的笔。
一切是那么自然，我打开笔盖，笔尖划过试卷，动作流畅得如同机器一样，但当笔尖停在某处，我的嘴角拉出一点弧度。
“只是一个幻觉而已。”
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从我肩上跳下的那个小东西。
后记：那一瞬间与“他”的对话，懂得了那个静止的世界对我而言，遥望不可及的距离，只是一次心的跳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