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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

高二文(3)   周艺璇

 

  我把窗帘拉起来,是为了看天。中午的时候我还拉着芋头的手说,看,像昆明的天。她抬头望着几朵大云彩,乐滋滋地笑了。

  云彩不见了。

  我是不太喜欢阳光的,每天都拉着窗帘,从早到晚,只留下一点点小的缝隙供我偷窥外面这个井然的世界。我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而芋头说这是一种暗无天日的自杀。

  刚认识芋头的时候,是在上海。我在东方的脚底下仰望它,觉得它就要倒下了,轰的一声,把坠得深沉的天幕也拉垮。

  我低下头不敢再看,这时芋头从身后悄悄绕过来,一脸甜甜的笑:“去顶层吧,嘿,一起咯!”然后就被她拉着去买票。在电梯上的时候,她转过头来对我说:“我叫芋头。”“芋头?”“对,就是芋头。”“我叫迟迟。” 

  最后也没有到顶层,因为随身携带的钱不够了,我向外看着这些林立的高楼,慢慢堆积成鳞次栉比的坟茔,呈现着苍凉的美感。

  是谁说,上海是艘华丽无比的海上航船,可是即将倾覆。 

  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喜欢流浪,芋头说是为了放逐自己。

  我和芋头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她啃着饼干,漫不经心地回答我的一个又一个无聊透顶的问题。当我问到“你会去流浪吗 ”,她笑,我有病啊,在家里有吃有喝的多好。我点头:“是挺好!”

  可是后来,芋头一个人去了北京,义无返顾地加入了北漂一族。我打电话告诉她,受不了了就回来,她在电话那头点头说好,我才安心地挂了电话。其实我知道,她不会回来的,那里有她的梦。

  我一直给她灌输这样一个思想: 城市是个幻灭年轻人梦想的地方,很多人以为去了那里就可以过上美好的生活,去了之后才发现被压得更死。

  芋头笑,我和他们不一样。她还和我举了个例子:你知道一只鸟在天上飞,被猎人打中了却不掉下来的原因么?

    ——不知道。  

    ——因为她很坚强,她是坚强的芋头。说完她自顾自地没心没肺地笑。而我无言以对。

  我承认,在某种程度上,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

  芋头走后,我又开始独自穿行在城市夹缝中,招摇的夜彩,撕碎了边隅的昏暗,剩下了一地的渣滓。精致的高跟鞋踩在华丽的地砖上,“咕噔咕噔”的敲击声是城市最美丽的物质回音。

  风空空洞洞地吹过,夹杂着浓郁的香水味,霸道地占据了整个鼻腔,缠绕得我几乎窒息。

  我埋头走过。

  我把窗帘拉上一层又一层,像是胆小的乌龟缩进壳里,却又一遍遍安慰自己,别怕,别怕,你还有家。                                                    

  真正的速度你是看不见的。就像风起云涌,日落生息;就像你不知道树叶什么时候变黄,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长出第一颗牙,不知道你会什么时候爱上一个人。

——《无极》          

天气躁动得异彩纷呈。中考完我窝在家里抱怨着光景的百无聊赖。

  木子说晚上出去吧,商场有晚会。我应了一声,匆匆出门。

  红灯,木子拉着我停了下来,听芋头说在伦敦行人看见红灯是永远不用停的,因为伦敦的司机很守交规,会让行人先走。

  我转头,看见小乞丐们无奈地盯着地面,看各种形形色色的小腿迈着骄傲的步伐从他们面前穿行而过,偶尔有硬币碰撞的刺耳声响,像是对主人最后一点良知的隆重赞美。

  身旁各色的轿车司机们拧紧了眉头,脚稳稳地搭在了油门上,以便在红绿交替的那0.01秒瞬间以不要命的速度“哧溜”一下蹿出去,在这个以光速发展的城市里,速度就是生命。

  “喂,走啦。”木子不耐烦地提醒着我,我抬头看见亮起的绿灯,和一片被厚重云层遮挡住的夜空,似一只巨大的章鱼,伸出长长的触角,包裹住城市的喧嚣,再懒懒地打个哈欠,站在高处俯瞰脚底的婆娑。

  台上追光一片乱闪,我和木子踮着脚想看清楚台上,可是被追光刺得眼生疼,只能模糊看见聚光灯,和一个若有若无的身影,是幻象吗?木子撇撇嘴:“呐,我们来迟了,只有回去了!”我点头允许。可是在转身的瞬间,却发现原来身后早已聚满了人,他们也都踮着脚,憋足了劲往前望,望不见,又憋足了劲往前挤。我和木子被夹在人流中间,进退维谷。“现在怎么办?”木子问我。“看天吧。”我回答。自从芋头走后,我就没怎么认真地看过天空了,从前我是不敢看夜晚的天空的,只觉得太黑,像一头无处藏身的怪兽,用身体占据了整个天空,下一秒就会张开血淋淋的大嘴把我吃掉,而奥特曼不会来救我。直到芋头对我说,别怕,星星很多很亮的,我才半信半疑地抬起头。

  “没有星星。”我对木子说。木子眨眨眼睛,会有的。

  我总是以为那些乌云里涌动的是无数肮脏的秘密,它是在等待谁的孤独像一把刀一样疾速插进它的心脏,然后从里面汩汩流出粘稠的黑色液体。

  ——抑或是一瞬间的轰然喷发。

  这是很久很久写的段子了,有多久呢?没有认识芋头的时候。

  安妮宝贝说: 一个女子在看天空的时候,她并不想寻找什么,她只是寂寞。

  安妮宝贝说: 寻找,是另一种记忆的方式。

  当芋头把这两句话拿给我看的时候,我正在午睡,我告诉她如果把这两句话组成一个方程组后会得到一个解。

  ——什么?

  ——你疯掉了。

  芋头被骗是木子告诉我的,当时我还在看电视,接到木子的电话后愣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木子说芋头正在坐火车回来。

  我是希望芋头回来的,只是不是以这种方式。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哭了,她说,以前你总是能找到许多理由证明我疯了,现在我知道原因了,我是真疯了。

  她说,迟迟,还是家好。

  她说,迟迟,不哭。

  我问她,还出去吗?她低下头,又抬起头,最后才看向我,过了好久,才说,叫上木子,我们去上海吧。

  芋头就是这样,她好像什么都不怕,而我好像也在无声中炫耀着什么,看我多好,在家里,永远都不要融入一群陌生人,我有家的庇护。而我又忘了,其实我是丢掉了勇气,也早已丢掉了炫耀的资本。

  没错,我真是个胆小鬼。

  芋头对视我的眼睛,静静地等待我的回答。          

  我们三个背着相机终于登上了东方塔的第三个球。芋头在望天,拉着木子一起,她说,好像要下雨了呢。我把眼睛稍稍一抬,大片大片的灰色。而就在那一瞬间,这片灰色终于滴落下来,变成了细密的雨丝,继而倾盆。

  我低下头看那些为了躲雨而挤在公交站台的人们,那些白领们手忙脚乱地拦截着过往的 Taxi ,而那些精英们开着车肆无忌惮地飞驰而过,溅起的水花落到了为了躲雨而匆忙奔逃的小乞丐身上,开出肮脏而又繁艳的硕朵。

  我轻轻拿着相机对准蚂蚁大小的他们,按下了快门。

  咔 ——

  也许在这场大雨过后,上帝会给予我们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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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3-12-16 15:5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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