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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的屈原

皖西学院   马育良

 

幻想着两千年前的那一缕魂魄,会穿越柔情的汨罗,淬成滔滔浊浪中的一湾清流。我在这样的时刻,思虑着如何书写屈子的时候,一个关于屈原“身体”的话题也在心中荡漾开来……

  其实在偷吃了金苹果后,人的身体就苏醒了,从此也就开始了身体的历程。当然,因着罪感文化的重压,身体成为了罪恶的渊薮,宗教、理性对治的对象。所以在亚当、夏娃那里,身体只是灌注了欲望的肉体;而在柏拉图、康德那儿,身体则成为包裹着灵魂的躯壳。柏拉图终生守望的是自己的“精神”,“身体”只是一种空置;康德则在仰望星空和叩问心灵中,“身体”完全沦落为一种若有若无的“悬置”。所谓西方精神、思想与身体的二分——身心不一,良有以也。

  与柏拉图、康德不同,《论语》中的孔子,已不再是被礼仪管控的躯体,而是主动执行礼仪的“自由”身体。所谓“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标记这时候的夫子,已然完全做到了身心一如、灵肉不二,并能在人生中随事印证、处处逢源而无不如意。

  从《离骚》中踱出的那缕魂魄,朗现着主人公独有的圣洁高灵:香草环佩,瑶 以饰,峨冠博带,仪容俊朗。此时的三闾大夫,通体已是楚巫文化宗教审美的场所,而不复为一具空空荡荡的身躯和肉体。相较太史公笔下那副“被发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的模样,这种南方楚人式的重身、重情,和情身相依、身心一如,似乎更成为了他留在历史记忆中的精神特质和形象定格。

  《离骚》之后的屈子,又在多少年后“践形”(孟子语,与“践行”不同,意谓对“身体”下工夫)着另一种关于身体的仪式——汨罗投江。人类的经验告诉我们,最早的信仰无不伴行着“水”和身体的洗礼。人们用“水”荡涤着不洁,也对自我的身体进行着最纯洁的洗礼。“  ”(法)这个字,就典藏了这种信仰的一个千古奥秘,那是说根据 的神意,让人的身体渡到河那边去,是一种非常圣洁的宗教洗涤。而早期的上巳祓禊习俗,核心活动也是由朝廷指定专职女巫掌管一种洗濯身体的宗教祭祀仪式,以祛除凶疾。

  这里触及了东西方哲学中一个需要反省的话题:从原始宗教中走出的精神、哲学,怎样地越来越远离人们的身体和情感,蜕变成一种失掉生命的虚置或空置。西方长时期地身心二分,对应着的则是天人二分和上帝、超越理念的高悬,他们更多揪心的是心灵于肉身的如何对治。而东方则多少有些异样,我们也曾迷恋理念对于肉身的管治,也就是孟子所说的“大体”对于“小体”的处置,有过身、心的撕裂,但也更幻想着身心一如、身心互渗的境界。东方语境下的“身体”,不是与精神完全切割的“躯体”、“肉体”和“尸体”,不是纯然的物质存在,而是文化、礼仪、仁义、教义、交往、思想的场所,这里面,生命、情感无处不在。

  “完来大璞归天地”。这样的“身体”,“玉碎”之后,仍是人们崇拜的对象,像端午屈原祭祀。

  《离骚》以“身体”揭开了楚巫文化和原始宗教的奥秘,屈子投江则以“身体”撕开了生死命题的神秘。这个凝聚了对于身体进行观照、省思、实践和处置的命题,被贾谊、刘安、司马迁、朱熹、王国维、闻一多继续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咀嚼或演绎,但有时却褪去了主人公楚巫文化的本相和身体这一重要元素,这或许是太史公和理性的悲哀吧!

 

  附记:多年来年我一直冥想着,如何用一些活跃的元素去激活哲学中的空灵和僵死?如果说“情”是激活“性理”的元素,那么还有别的更具本质性的元素吗?我想,这恐怕是“身体”和“气”吧?“气”有些飘忽,还是先尝试着谈谈“身体”吧。相较而言,也许东方哲学在这方面有着自己的优长。

  ——写在癸巳修改于甲午端午

  (本刊特约稿件。作者马育良,安徽皖西学院教授,长期研究中国思想史、中国哲学史,有《中国性情论史》(人民出版社2010年出版)等论著出版、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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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4-11-27 10:3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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