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理(8) 张玥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欧阳修《蝶恋花》
她,是位平凡的女子,身着素衣,倚靠在红衫木门旁。随手扎起的发带顺着青丝滑落,隐藏在白素裙中。发丝随风飘,缠绕着思绪,怎样也抚不平那紧皱的眉头。望着这小小的四方庭院,望着院子里各种花草树木。再回头看了看空旷的屋子,茶桌也不知有多久没擦洗了,铜镜和镂空木梳好似也许久未用了,对呀,好像许久未仔细打扮一番了,可是,有什么意义呢?她继续端详着院中的一草一木,个个精神饱满,翠叶红花,只不过有些杂乱罢了。
杨柳啊杨柳,为什么我看你看得那么不真切?!氤氲在角落,绿绒绒的一片。绿影左右摆动,是开心地跳起舞了吗?因为春天到了而开心吗?真好呢,可我的春天估计再也不会有了。
呐,你这小院为何看着那么拥挤?容不得我迈开步子尽情歌舞。红衫木啊,你陪我走过了欢声笑语,走过了狂风暴雨。如今,你也和我一般,容颜衰败了吗?地上尽是你的发丝,如我一般,再无青春年华。爬山虎啊,你告诉我,墙外那缭绕不绝的白雾是因何事而起?是不是春祭开始了?可为何我什么都听不到,除了院内鸟虫的偶尔鸣叫,就只还剩死一般的沉寂。
夫君啊,我们已有数年未见了吧?征途路上是否安好?临走前,你轻拭我的泪水,安慰我,指着院中的迎春花:“待它第三次花开之时,便是重聚之日。”可是啊,这迎春花开了三年又三年。而我,站在阁楼窗边,轻抚着雕刻窗栏,守了三年又三年。窗栏已无光泽,连颜色都褪去了。可是那条路上,再也没有见过你的身影,甚至那条路也已被行人、被时间,吞噬。
她颔首,她叹气,她踱步。踏上湿润的青苔,露水浸湿她鞋底、素裙,浸湿她难以舒展的忧愁,随着叹息,沉淀在心底。不知是青苔调皮,还是她太过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一个踉跄,滑倒在地,如白色山茶花,在小院中央绽放。她支起身子,抬头,恰与一株红花对视。柔软的花瓣,伴着微风,轻点她的鼻尖,仿佛在安慰她:“即便世人都弃你而去,你依旧有我。”她轻拍花瓣上的露珠,不料,红花散落一地,她无奈地轻笑:“你这小花,唯有半月生命,何谈永生永世呢?我这残败之身,还值得谁去等待呢?小花啊,你说对吗?”她低头看着散开的红花,又抬起头凝视苍天。百花不语,苍天不语,她只能这样望着,似要看破天际,实则痛恨不已。
咦?是苍天为我落泪了吗?啊,是我的泪水滑过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