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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风曲

 

高二文(国际)   邓依璇

“深夜无风心有曲,君归也去无和期。”

  燕归楼里有一唱柳腔的戏子,姓吴。

  这城里,即便是没有亲眼看过他唱戏,却也都知晓:燕归楼里有一姓吴的男戏子,柳腔唱得极好,尤其是《无风曲》。

  关于这男戏子的事,我也是在举家搬迁到城里离燕归楼不远的地方之后,听人说的,倒也是些风言风语。

  说这男戏子本是城里吴家的大少爷,不知何原因,一心想学柳腔,不顾家人的反对去燕归楼拜了师,就在他离家的当晚,吴家上下被“造访”的日本人屠杀。

  有人说这戏子无情,家人被杀却毫无愧疚,有人说这戏子天生命带不祥,都是道听途说,大家一边把这戏子的事当茶余饭后的谈资,又一边把他当成一个笑话。

  母亲不让我靠近燕归楼,说戏子都是低贱之人,上不得台面。我也只是答应着,心里也只是对这姓吴的戏子有几分好奇。

  那日我偷溜出去玩,雨突然下起,来得猝不及防。我手里拿着糖葫芦,只顾得赶紧回家躲雨,却不小心撞上一个撑油纸伞的男子,他也不恼,只是温柔地冲我一笑,看我只顾躲雨,便把伞赠予了我。

  “先生贵姓?”

  “免贵姓吴。”

  我看他一身长袍立于绵绵春雨中,鬓发微湿,声音如清泉入松洞,消失在早春的暮色中。

  不过几日,听人说这戏子又要登台,我便偷偷溜进燕归楼。倒也不为什么,只是好奇,好奇那个柳腔名声大嗓,却又被不少人唾弃的戏子。

  “深夜无风心有曲,君归也去无和期。”

  我躲在角落,向台上看去,一袭红裳,眉眼含笑,唱着《无风曲》的戏子,正是那日的先生。

  “谁说谁笑谁哭闹,我唱我喊我疯笑。”

  我看他唱到激动之处,却又在台下响起几声突兀而又刺耳的讥笑声,声音足以让台上人也能听得清,他也是自顾自地唱着,曲毕,便下了台,全然不顾喝倒彩的刺锐。

  我悄悄地跟着他溜进了后台,他看见了我,却又没恼,只是抓了捧糖,叫我快点离开,别叫人看见,省得被人赶出去。

  往后的几日,我都是像那日一样,躲在一旁听戏,曲完又是向他“讨糖”吃。

  他会在下台后,换着花样地给我糖吃。

  他会教我唱曲。

  他会在我因台下那群讥讽他的人而生气时,笑着告诉我:“不必计较,你不过是个小孩,这些话无需放在心上。”

  从那日起,我再也没唤过他一声戏子,我叫他先生。

  我觉得他不是众人口中所说的样子。

  我信他是个好人。

  后来,来听戏的人越来越多,但更多的是来讥讽他的人。那些人叫嚣着戏子无情,说唱戏人是最随意最低微的,他们说这个戏子肮脏,甚至不配入厅堂,他们用最锋利刺耳的语言攻击着他,其中有吴家败落前相识的城中权贵,有好事者,也有许多城中普通百姓,而唱戏人却只是自顾自地唱着,说着,仿佛台下与台上,是两个世界。

  确实,他与他们,确实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群人经常来找他的麻烦。

  今天来台下闹事,明天又来将他的手弄伤,听人说以前倒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只是燕归楼的建造者柳老先生去世了,是他的师傅。众人又找到了攻击他的理由,说他克死了他的师傅。

  母亲这几日看管得严,我没法偷溜出去听戏,那晚天空无星辰,我趴在窗边往燕归楼的方向看去,心里只觉得有几分不安和忐忑。

  第二日,城中传出消息。

  “燕归楼那姓吴的戏子,投井自杀了。”

  我不信。

  众人都这么说。

  有人说他是因为克死了全家和师傅,心生愧疚而自杀的;有人说他命里不详,遭老天报应了。

  我不信。

  我分明在燕归楼后院,那个井旁的青色石板上,看到了斑斑的血迹。

  我突然想起,我曾偷偷看过他的日记上的一句话。

  “我十七岁那年,师傅教我人不分三六九等,可后来,我却落得那个最低贱的模样。”

  那日,城里细雨不断,风里是阁楼上传来的笙箫声,左右摊位生意人的吆喝声似乎消弭在烟雨之中。我悄悄地撑着油伞,来到了城外一处偏僻幽静的林子。林前一方墓,我又唱起了那首《无风曲》,是他教我的那首,也是我仅会的一首。

  “深夜无风心有曲,卿归不负旧时诺。”

  “无亲无友无知己,误入穷途恨长青。”

  “若自猖狂负骂名,日夜鞭骨无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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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7-19 15:2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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