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文(3) 谢华蝶
我很少怀旧,但却保留着收藏旧物品的习惯。古币、信、贺卡、照片,甚至泛黄的书籍,摆满了我小小的房间。对于这个习惯我一直陶醉其中并乐此不疲地继续着。
一个阳光和煦的午后,我坐在阳台上写作业。也许是堆积如山的复习资料太吓人,也许是初秋的阳光太柔和,反正我安然地睡着了。
那是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吃力地搬着一张凳子想要坐到正在钓鱼的父亲身边。可能是脚太滑,“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然后就看见父亲迅速地跳了下去。没错,那个女孩就是我。
此后,每当大人们说起这件事,总是会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因为我当时打破大喊“help! help!”的传统,喊着“我不能死啊,祖国需要我!”的声音吓醒了一排住在河边的居民。
这件事,至今都是我心里的伤。
上幼儿园时,以我家为中心,方圆十幢楼内我的年纪最大,再加上受“谁言女子不如男”思想的熏陶,年仅五岁的我就主动提出学习跆拳道。从此,我们那块儿的孩子都对我顶礼膜拜,尊称我为“武林盟主”。
直到遇到我的好“姐们”李离,我这个“武林盟主”的权威第一次受到了挑战。
第一次见面,我们就不欢而散。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答:“海伦。”
他又问:“就是那个写书的瞎子?”
众小破孩:“……”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只是从此他的脸上多了一块伤疤。
直到一年级,我跟他的关系才稍稍缓和。因为他妈妈每天见到我都会给我一大把亮晶晶的糖果。他对我也没有那么憎恨了,因为我妈每次带我吃冰淇淋时都会捎上他。
孩子就是这样,上一秒可能还像狭路相逢的仇人,下一秒可能就变成失散多年的同胞。媒介是零食。
校运会上,一个三年级的小丫头身轻如燕,速度像飞一样,一举夺得了第一名。好吧,那个小丫头也是我。
后来李离说:
“就你这小身板,跑得还挺快,以后不怕贼撵了。”
“哪能跟你比啊,你都是要参加残奥会的人。”
“为什么?我好胳膊好腿的?”
“你呀,长残了!”
…………
四年级时,学校选拔《天竺少女》节目的人选时,我也报了名。那个老师看了我后说:“长得挺可爱的,就是头发短了,不好戴发饰呀。”当时我就在心底把万恶的发饰给诅咒了一千八百遍。
我妈一直认为女孩从小一直留短发,长大后头发就会又黑又亮,所以我在四年级之前一直都是以短发活着的。但自从受到“长发不及腰”的伤害后,我就立下了留长发的决心。
苍天有眼,大地慈悲。一年后,我终于拥有了长发。虽然不及腰,但也算得上飘逸了,我也因此如愿参加了校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不知道被哪个挨千刀的传染上了水痘,不能见风,只好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校庆也随之泡汤了。
直到小学毕业我都没能真正地参加过校庆。
那以后,我总能在超市门口的儿童车里听到当时那支舞蹈的歌曲:“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随着一天天长大,我早已辞去“武林盟主”的位子,李离也在快毕业时搬走了。一切都变了,唯一不变的好像只有那些弄堂和城墙。
最后一幕,是在学校的大礼堂,六年级的同学们唱着《送别》,一个个泪流满面。那悲怆的歌声,伴随着六月的微风在亘古的流年里一遍一遍回响着。
天马行空的少年,年少轻狂的时光,渐行,渐远,渐无声。
一支笔掉在地上,“啪嗒”一声。醒来时,已是黄昏,夕阳染红了祖国的大好河山,残阳照在被泪水浸湿的书本上,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光。
我们总是急急忙忙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却忘了放慢脚步回味过去的美好。我们总是抱怨活得太累太累,却忘了给自己放松的机会。我们看到一段意味深长的留白,却把它当作假面的告白。
一切都只是我们不肯放过自己罢了。
莫言说:我怀旧,因为我看不到你和未来。
我想说:我怀旧,因为我渴望温暖和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