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

高二文（9）  魏园园

 

 

　　暮色渐渐地笼了上来，透过雨幕可以看到点点朦胧的灯光。雨，依然下得正紧。她站在一家商店的屋檐下，焦灼地拨弄着手指。从好友可红家出来的时候，雨还只是淅淅沥沥的。可红要她带一把伞，她拒绝了。　　她说她喜欢在小雨中漫步，感受那份特有的诗意。可是一会儿，雨就下得瓢泼一般——雨季的天空到底是不可测的。

　　“要不要进来同撑一把伞?”一个男性的声音飘入她的耳际。一个个子高高的男孩撑了一把伞，正站在她的面前。

　　她一阵惊喜，但顷刻间这种欢喜就如一只轻轻矐矐飘飘悠悠的气球，“啪”地破灭了……她正视着面前这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他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一双眼睛含着笑，她想起了可红说过的一句话：“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一个陌生的男生。”在这下着大雨的傍晚，她能轻易相信一个陌生的男生吗？她已经15岁了，15岁少女的心，犹如风中的树梢，敏感地动着。

　　“怎么？不进来？不相信我？”他好像猜透了她的心思。

　　她有一种被人戳穿隐私的感觉：“不是的，不是的……”

　　“那么，你是没有胆量进来吗？”他完全是一副挑衅的口吻。

　　她一向都很自尊的心猛地颤了一下：“怕什么！反正这段路不远，料想他也不敢怎样！”

　　她不再犹豫地跑进他的伞下。立刻，他为她撑起了一片无雨的天空。她竭力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怕的神态瞥了他一眼，他立即回报给她一个胜利式的微笑。顷刻间，她那种不信任的感觉又重新袭来。她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决定了。

　　不知哪家商店的音响里，费翔在唱：“小雨来得正是时候……”

　　她听见他说：“你知道吗？我不喜欢小雨，却喜欢下大雨的时候，那气势才真叫绝呢……”

　　她低着头，尽量使自己的身体不碰到他的身体。她在想，我喜欢小雨，尤其是蒙蒙细雨，它给我诗一样的意境，激发人美妙的情思。

　　他在说：“小时候，每每下大雨，我都想出去兜一圈。结果，害得别人骂我神经病。那时候我特别能怪想。我总想，假若人的鼻子能倒长——鼻孔朝天，那该灌多少雨水呢！”

　　她忍不住大笑起来，她从来都是个爱笑的女孩。恍惚间，她的头一下子靠在他的肩上，她停止笑，本能地退出一步。他显然也怔了一下，随即把伞向她这边移了移。

　　她又低下头，为自己刚才失态感到难为情。坦白地说，她欣赏他这种幽默的气质，但是她的心底依然顾虑重重。

　　“你是一个既倨傲又冷淡的女孩，假若我没有错的话。唉……我要有你这么一个妹妹，那么生活该是多么精彩……”他扭过头来注视着她。

　　在别人眼里，她是一个活泼热情的女孩子，朋友们总喜欢用“心无城府”“快乐天使”之类的词来形容她，她忍不住反驳道：“你对我一无所知，怎么可以随便下结论……”

　　他似乎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噢……我终于听到你的金口玉言！”

　　一瞬间，他们同时笑了。“为什么要送我？”她开始放松自己，扭过头来注视着他。借着灯光，她忽然发现他身体左边几乎全都被雨打湿了，而自己却没有受到大雨的侵袭。陡然间，心里的感动难以抑制，所有的顾虑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顿了一下，移开了注视她的目光，“因为还有一点……见到你使我想起我的妹妹。她那年15岁，长得好美丽、好可爱，可是……她得了白血病……”

　　他不再说话了，整个人变得忧郁起来。在沉默中，她只听到”哗哗”的雨声，雨点正拼命地敲打着为她遮雨的那把深蓝色的伞……

　　已经走到了她的家门口。

　　她用感激与信任的眼光望着他，喊出了内心所有的真诚：“谢谢你！”

　　他那双很好看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噢，不！说感谢的应该是我，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如今人与人是不容易相互信任的。可是我发现我的眼睛出了毛病……”他说着，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不知哪来的勇气，她伸出一只手，他犹豫了片刻，终于伸出了手——一只大手，紧握住了一只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