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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割记

高三文(13) 杨松格

  有人说,庄稼人土。可如果没有庄稼人的土,哪有城里人的时尚?
  有人说,庄稼人脏。可如果没有庄稼人的脏,怎能突显城市人的干净?
  有人说,庄稼人累。没错,庄稼人是累,可庄稼人不累,咱们吃啥?
  如果没有庄稼人,咱谁也活不了!
——前言
     “快点,快点!收割机到村头了!”外婆边戴好草帽边催促我。老妈早已拿好了蛇皮袋在田头等了。
  “就好了!”我急慌慌地穿上外婆的白旧衬衫和带洞的藏青色长裤,又以神速将脱了胶的白运动鞋的鞋带系好,拿上破草帽就往外冲。
  看到这你已经明白,我这不是去演戏,而是要下田收成熟的稻子。没有办法,爸爸在外地拉货忙不过来,家里的几亩地已交给了身体本不太好的妈妈扛了。并且,外婆家的地也交给了我们家种,所以今天就要帮帮忙。如今,我已成长为一个小男人了,听父辈们说,他们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包了自家的“二亩三分地”了,虽然时代不同,但俺毕竟在农村长大,我也不能让老妈一个人劳累。
  跑到田头,感觉身子发热。一阵热浪吹动了一望无际的金黄,站立不久,就可以感受到夏末秋初田间特有的气息。有脚下小野菊和青草的味道,更有稻香夹杂其间,小蝴蝶和蚂蚱穿来飞去,还有黑色的大蚂蚁会突然爬上鞋尖。
  老妈和收割机老板谈好价钱,一亩六十块钱。那收割机老板讲着外乡话,他的妻子皮肤和他一样黑,应该是这些天劳作的结果,但牙却挺白的,这让我挺好奇,为什么黑的人牙都白呢?至少我见过的都是。
  那女人将老妈怀中的蛇皮袋拿去机旁,然后一个一个地将它们穿好在收割机漏谷管子旁边的铁杆上。一切准备好后,收割机开动了,发出“嗡嗡”声响,然后坦克式的轮子缓慢地下了田并开始了收割。收割机前面的齿轮将一丛丛颗大粒满的稻子“搂”入它的怀里,切断,打出稻粒,吐出一根一根“秃头”稻草整齐地排列在收割过的地方。
  “松格,快去把那袋稻扛到埂上来。”外婆指着那女人将要从收割机上丢下来的稻包。
  外婆的话音刚落,老妈就“冲”上去了,走到稻包前,用两手搂住,像举重一样一下子撂到肩上扛到了埂上。
  收割机的速度就是快,一转眼的工夫又一个稻包扎好了,那老板挺仁义的,把稻包离我们最近的地方丢下。我下了田,也想像老妈一样来个“举重”,可有那个心却没那么多劲儿啊!只好叫来老妈帮忙把稻包放在我肩上。
  “一——二——三”三个数数完,那沉实的稻包就上了已成年的我依然稚嫩的肩上。田里还不干,我从埂上田时就觉得塌软,此时肩上又多了一百多斤的稻包,行走在潮湿的田里更加困难,我感到自己就像《西游记》里孙悟空被银角大王算计背山行走一般,脚下一步一个深印。离田埂并不算远,却仍觉得如长征一般。
  豆大的汗珠从草帽里流下来,滑过额头、鼻子,流进嘴里,咸涩的味道突然让我想到了那首广为人知的古诗《锄禾》: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只不过我是“高温天收稻,汗滴从草帽”。
老妈又扛上来一包,脸通红通红的。
  “娘!”老妈叫外婆,“回家歇着吧,别在这晒了!”
外婆说:“没事儿,我去拿些水,再带镰刀过来把边上没割过的稻子割了。”
  “哎呀,你歇着吧,天热弄坏了身子,那割不到的地方明儿早上凉快我来干!”
  外婆拗不过老妈,就回去了。
  我和老妈一包一包地扛,沉重的稻包,难走的田地还有该死的高温让我讨厌至极。从没扛过重物的右肩仿佛僵住一般,口中直喘粗气,有时呼吸急了还会带出黏液。白衬衫早已汗透,贴在皮肤上,上身如光着膀子一般清晰可见。此时脑子中有一个“愿望”:稻谷少一点,这样就可以早些完工回去了。可突然又自己灭了这念头:还是多一点好,即使累些也无畏,这样我家就可以多卖些钱了。对,还是多些好,多些好。
  就在这时,收割机的哄闹声突然停止了,老板下来大声说:“大妹子,对不住了!你们家这田太湿了,前面还有水呢,我们收不了!”
  老妈急忙跑上前,央求到:“老板,你就行行好,算帮个忙吧,把这没水的收了吧!”
  “真的不行!机子陷下去就难弄出来了!你就谅解一下吧!”
  “妈,人家既然真收不了就算了!”
  “好吧,算了,我们自己割吧!”
  那老板夫妻二人拿了钱说了声对不住就去给邻居们收割去了。
  这时,外婆拿着一壶水拉着板车来了。“刚刚看到收割机下去就知道收完了,所以把板车拉来装稻包了。”
  拼命灌了几口水,感觉心中那棵干涸的快要枯死的小花又活过来了。老妈也灌了好几口,看得出,她比我要辛苦很多。歇息片刻,我和老妈把稻包一包包装上车,然后一车车拉回家,为了让老妈轻松点,埂上的稻包全是我拉回家的。那一刻,我似乎懂得了老牛的辛苦,感觉自己就像老牛一样一个劲儿往前扎。真后悔当初没学开拖拉机。
  终于,稻包都安放好了。
  拖着疲惫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痛苦的身体走出放稻谷的房门,看到西边的云彩是那么美丽,真想把它们拍下来,为了留下这短暂的美,还有我一天的劳累。
吃完晚饭,洗澡时才发现,那脱了胶的运动鞋里钻进了稻子,脚踝不知什么时候被什么划破了,暗红的血已将袜子沾在脚上了……

  睁开朦胧的睡眼,天已大亮,旭日的光穿过床头的窗户射进来,墙上出现一个四边形。
  我准备起床,像平常一样用手撑着身体起来,却发现已不能了。两个手臂像棉花做的,软绵绵的,还酸得很,右肩也是如此。这才明白是前一天装卸稻包所致。不过,也不能因此而不起床了,我试着忍住酸痛去撑自己,倒还是成功了。
  拔开门帘,揉揉双眼,再伸个懒腰,发现老妈已在田里——就是那块收割机不能割的田里忙活了。
  我匆匆洗漱完毕,从锅里拿个外婆做的死面馍馍边吃边找昨天干活穿的脏衣服。那衣服是我故意不让外婆洗的,因为今天还要穿,反正是要与泥水、高温“搏斗”一天的,脏就脏呗,就算换了干净的也还要脏的,为了干活,就将就一下了。
  恢复昨天的模样,却突然感觉自己像个乞丐,要是睡在城市街头,说不定还有人“赏”我五毛钱呢。拿上镰刀,戴上破草帽下了田。老妈已将大半田的稻子割倒一小片了。
  “注意刀和稻叶,别划着手。”老妈边割边提醒我。
  “知道了,还要你说啊,我又不‘二’!”我嫌老妈多嘴。
  我忍着手臂的酸疼左手抓一把稻杆,右手用镰刀狠的一下,干脆利落,没有藕断丝连。我像模像样地割着,把割下的稻穗放好在稻杆上。不一会儿,我坚持不住了,身体一直摆出“弓”的姿势,手掌由于忘记戴手套而与镰刀把和稻杆摩擦发了热。我不知道老妈和邻居们是怎么坚持住的,也许就像老妈对我说的:“眼是孬种。”眼看着难受,却一咬牙低下头,两手耐心地继续着。
  也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劲儿,可能是为了证明给老妈看吧,明明很难受,却带着昨天的“伤”一声没吭。现在想起来我还真佩服自己,毕竟俺还是斯文学子哩!
  临近午时,早已是口干舌燥,伸直似乎要成“弓”型的腰,用手抹去额头和鼻子上的汗珠,望着一块被老妈和我割好的稻子一铺一铺地躺在那儿,吐了一口长气,自言自语道:“终于割完了!”只是声音小得差点连我自己都听不到了。
  拖着灌进泥水的破胶鞋,发出鞋与脚摩擦的声音,蜗行到门口的水沟旁,蹲下来用双手捧起清水拍在脸上,一瞬间清爽了许多,只是两个手掌却火辣辣的,伸出来一看,才发现手掌磨出了几个水泡,悔恨当初没戴手套啊!

  下午四点多钟,太阳光弱了许多,天空多了许多云彩,初秋的风从竹林吹来,感觉要比在屋中吹电扇还凉快。
  我们依然换上干活穿的破衣服,拉着板车又下了田。田里的稀泥经过一上午的曝晒干了许多,但还是很塌软。我和老妈穿梭于稻茬间,将稻穗一抱抱地搂上板车,堆到满满一车的时候就用绳子将它们捆绑好拉到谷场上再卸下。
  看似不多的稻穗铺子却花了我们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尽管是初秋,从地理上讲,太阳虽然早已南移,可此时还没直射在赤道上,所以仍然是昼长夜短。傍晚,太阳已经变成了一个就要落下的大红球,也像熟透的红苹果一样挂在西边的树梢上,一群鸟儿叽叽喳喳地飞回竹林,像是在谈论一天中的收获。
  田叔开着拖拉机拉着石磙在铺满稻穗的谷场上逆时针转着圈,石磙与牵引它的木框摩擦出“吱吱”声响。趁着天还没黑又在不需要帮忙的情况下,我摸着两只酸软的手臂去了后院洗澡。
  待田叔轧完稻穗时,天已经黑了,留田叔吃过晚饭后就让他回去了。
  “明早儿再收吧,这么晚了也看不见收!”
  “嗯!”我边答应着老妈边在心里偷乐,终于能歇着了。于是我惬意地坐在躺椅上搂着遥控器看电视。说实话,精神是惬意了,可肉体上却难受至极,浑身上下摸哪儿哪儿疼,到现在那感觉还“余味无穷”。
  电视看得正入迷时,老妈突然从院子里冲进来慌张地边摆手边叫:“儿子,快!收稻子去,下雨了!”
  而我却将信将疑,白天晴得那么好,这会儿下雨了?我走到谷场上,老妈和外婆都抄好工具,打着手电筒在收。天上确实在下小雨,很有秋雨的味道。
  无奈,加入抢收中,我笨拙地学着老妈的样子用洋叉抖抖稻草,再把它们叉到一边堆着,然而又抄起工具将留下来的稻子推到一起,将其灌进蛇皮袋里扛进了屋,忙得满头大汗,身上干净的衣服又弄脏了。
  小雨就滴了一会儿,要是接进盆里还不如早上的露水多。也许是累了,心情浮躁了,忍不住埋怨老妈大惊小怪的,滴了几滴雨就吓成那样,本说好第二天早上收的,害得弄脏了衣服。老妈不吭声,端来水让我洗去泥浆,我故意不理睬她。其实,我也清楚万一雨要下大了的后果,只不过可惜错过了喜爱的电视节目。现在想想觉得挺对不住老妈的。

  天气预报有时也不一定“灵”,电视上说是多云的天气,可偏偏就连续两天阴雨绵绵的,时断时续。
  这可急坏了老妈和邻居们,因为刚收过的稻子带有水分,堆在一起不晒的话,内部温度高,又遇到阴雨天就会发痦、生霉、出芽,这样打出的米就不好吃,当然也不会卖得好价钱。
  即使预报“不灵”,可人们还是特别关注它。邻居们一见面,就互相谈论着天气,担心着堆在家里和田里还未 收的稻子;或是抬头望望阴沉的天,期盼它快点晴起来。上帝也许是听见了农民们内心的盼望——天,晴了。
  天一放晴,每家每户的院子里、门前的水泥上甚至是柏油路上所有干的地方都晒满了稻子,放眼望去,一地的金黄延伸向远处的尽头。这可美了八哥们,一只只黑色的八哥从树枝上飞到稻子旁,在上面翻找着蚂蚱吃。若旁边过了行人和车辆,八哥们就惊飞到了枝头,可不多久又忍不住飞了下去,继续它们的美餐。就这样反反复复地飞上飞下,为了美餐,累一点也值了。
  收割机又在金黄的稻田里忙活了,湛蓝的天空中白云朵朵,小野菊在田边怒放,青涩的柿子坠弯了树腰:好一幅秋季丰收图!
  老妈安排我在家看着晒稻,自己去看着收割机什么时候能收完外婆家的,开始收我们家的。
  我坐在树下边看书边看着稻子别被鸡吃,结果只顾了看书,让邻家的鸡偷了个便宜,在稻子上面吃得尽兴,害得我后来被外婆说了一顿。
  晒稻时还要不时地翻稻,好让稻子均匀地接受阳光,除去水分。我学着邻居们的样子拿着工具去翻,结果被他们一眼看穿,说我原来没干过这个,还不停地问我是上学好还是干活好。经过他们的指导,我才翻得有模有样。耐心地等到了傍晚,就和外婆一起将晒好的稻子灌进了袋子,老妈也在大伯的帮忙下结束了收割。
  洗完澡上床后,一挨枕头,我就进入了梦乡。

  之后的三天里就没什么两样了,早上一起床就开始晒稻子,傍晚时分再将它们灌收起来。
  终于,稻子也都晒了个遍。老妈就叫来大伯把稻子拉到米厂去卖,我也跟了去。拖拉机拉着满载稻包的四轮车,我就坐在上面,嘴里刁着一根狗尾巴草,脑子中闪出这些天丰收的画面。忽然问自己:就这样结束了?就像《建国大业》中解放战争胜利后毛、周等人对突然到来的和平也感到不适应一样——以后没有仗打了。
  除了留的口粮外,拉到米厂卖的稻子整整拉了六车,经地磅称完后结账:一万多块钱。
  老妈特意让我收了钱,望着手中一张张红色的百元大钞,我像其他来卖稻子的农民们一样开心地笑了。
  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雨,而西边的太阳却依旧耀眼地照着大地……
(指导老师:蔡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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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2-10-20 15: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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