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文（7） 李珂 城市在黑夜中沉睡，沿街只有自己踩自行车“吱呀”的声音，传得老远，有些孤寂。他很轻地哼起不着调的歌，经过一盏盏昏暗的路灯，落叶有时攸地吹起，在黑暗中听得也异常清晰。听不见车鸣喧闹，黎明前的城市最真实也最寂寥。这时他越发觉得离城市的距离缩短了，它像个襁褓中熟睡的婴儿一样可爱。
驾轻就熟地拐过一条条街，老旧的自行车如同一尾灰鲤灵活地游进小区，他清楚记得每家每户的要求：这家人喜欢晚起，牛奶放早了会不新鲜，可以晚点送。这家有上高中的孩子，要最先送到……
他哼着变味的小调，轻轻把一瓶瓶牛奶放进铁箱，不时也暗自猜测着：这家需要一瓶学生奶一瓶儿童奶，会不会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呢？也许小点儿的是个乖巧的女孩子吧，因为他可以在铁箱里发现画满憋脚简笔画的卡片，上面写着“谢谢叔叔”，边上还有大大的笑脸。
还有一家订了老年奶，每天的空奶瓶都会洗净放到铁箱里，每月的牛奶钱也是用白纸折叠包好，想必是个严谨细致的老太太吧。
这一家他记得很清楚，铁箱里有时会放上几颗新鲜水果，有时是荔枝，更多时候是金桔。一小只一小只，很整齐地摆在里面。这他就猜不到是怎样一个人给的，但既然订了儿童奶，那就外加几颗橘子糖当作回礼吧。
拎着几只奶瓶，口袋里揣着几样小礼物，他愉快地下楼。“胖子？”听到自己的外号，他诧异地回头。一张有些陌生的脸与记忆重叠，原来是高中的老铁瘦猴，他长久未说话，变得干涩的嘴动了动：“瘦猴？”瘦猴闻言笑了，十余年未见，曾经的胖子瘦成了猴，而曾经的瘦猴胖成了胖子。
“怎么，现在兼职送牛奶吗？”
“不是，就是送牛奶——怎么起这么早？”
“晨练减肥呐。我要变回瘦猴。”瘦猴爽朗地笑了。
能和许久未见的同学相逢真的是很美好的一件事。他推着满载空奶瓶的自行车出了小区。天渐渐亮了起来，昏昏暗暗的远方浮起淡淡的朝霞，路灯悄无声息地灭了，黎明的风还有稍稍的凉意。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橘子剥入口中，甜意涌上心头。他突然心情大好，使劲一蹬，把自行车骑得飞快。后座上的空奶瓶发出了“叮叮咚咚”清脆的声音，洒满了一条条的街，唤醒了整座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