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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鸟记

高二文(7) 王婧雅

 

阴雨天。凄迷的暗沉的云层层聚笼,压住了无尽苍茫的天空,洒下了不足以浸湿水泥地的微凉的小雨。我蜷缩着坐在窗台上,那种跳蚤在心口上爬的搔痒疼痛之感自胸膛弥漫开来,伴着沉寂抑郁的空气刺激着我的每一寸肌肤,我将头埋在膝间。不知何时,车马的喧嚣声渐渐淡了,半透到眼睛里的微弱光茫,也越发模糊,以不算太慢的速度从眼底流失,最后化成了一片惨白……

  一只鸟,站在笼子里,晃了晃身子,探了探脑袋,显得无比怪异又和谐。是的,在静默的空气中和吵闹的环境下,无关它容颜娇美,身姿卓越,只是充满着活力与欢愉。这个居住在21层的窗台上的笼子里的这只逐渐长大的幼鸟,就这样在无数的时光中待在狭小而又安适的空间里,观望着,等待着。看着其他鸟儿在凌冽的北风中、在狠戾的大雨中、在狂躁的烈日中,逃亡、流放、殒灭。它是一个完美的旁观者、哀悼者,就像囚徒看亡命天涯的患难者,怀着复杂的悲哀与侥幸。

             窗

  雨,缓慢又飞速地倾泻下来

  我在窗内,而你在窗外

  我看着,

  你在逃亡,在无尽的流放中

  一只鸟,向着铁窗

  朋友,是否悲伤

  温床里我唱着欢歌

  软布上我笑着呓语

  精致的食物溢满了我的口腔

  轻柔的温水洁净了我的羽毛

  明丽的光融入我的双眼

  我以幸存者的姿态晃了晃身子

  用凄哀的神色与目光

  看着窗外

  无尽空洞

  那里有那些个你们

  沾染着我从未沾染过的泥泞

  忍受着我从未忍受过的痛楚

  带着可悲的狼狈

  藏着、躲着,哀嚎着

  暴雨,随意地卷走了半点伤感

  不留下一丝悲戚与绝望

  为这无情冷寒的狂风

  为这满怀嘲讽的命运

无所归依的你们啊

衔着细小枯瘦的树枝

筑那干硬狭小的巢

飘零憔悴的你们啊

咀嚼着卑贱扭曲的臭虫

填充那空荡冷涩的胃肠

所以那样是你们的孤独与狂放

可是一切为倾城的大雨消逝

不曾来过,也不曾离开

似梦似幻

那凄凄惨惨,是否存在

淡忘、淡忘、只有我

我同情悲悯

为那凄惨的流放

我高唱颂歌

为感谢命运赏光

也许,它是幸运的,因为没有必要的流亡,没有绝境之中的绝望。可是它不是它,以温顺的姿态,才能得到属于它的安逸和舒适,所以它将变成温顺的违背天性的模样。它学黄鹂唱歌,学鹦鹉说话,学着作态与讨好。它总会轻颤着发出尖锐的曲调,就像碎玻璃在陶瓷砖上划动的那些与歪曲的刻痕一样令人生厌刺骨锥心的尖利响声。它厌恶这种感觉,但它不懂。哪怕不断以失败告终,它仍为主人的期望努力。阴霾包裹着的巨大天空,地面上是车水马龙,成群的鸟轻轻掠过,它想:是我变了还是世界变了,那些鸟儿,不都是以逃亡的姿态活着吗?为什么现在不是了呢?是我以高贵的落迫,来艳羡低贱的自由吗?一旦长大,快乐和痛楚便都了然了,它心中的围城,似乎也快塌陷了。它的羽毛失去了光泽,勉强还能看出油亮的黑,双眸也折射不出活力与快乐。它陷入淡淡愁怅中,悲伤在心中经久不散。因为它懂了,它在漫长的时期,以自由兑换安乐,低着头,卑躬屈膝,为闲适的生活点头哈腰,以奴隶的姿态屈服于命运,将自己变成夺人眼球的跳梁小丑,以娱弄自己而获得施舍,以贱卖尊严来追求美满。所以,它从来都是丢掉自由,迷失命运。

                               择

我曾如此快乐

为那些个清澈时光

世界与我隔着朦胧的面纱

窗内的我看不见它容颜娇美

我心一片纯粹

只剩荒诞的空想,刻意地绝望

那腐烂恶臭弥漫的浊黑沼泽

是它的丑恶与无情

那狂怒的风雪留下的无尽的狼藉

是它的戾气与寒意

世界与我是两个世界

因为世界就是世界

荒草丛生也可以春光明媚,

而我的世界

揣测与诽谤留下了无限恐惧

狭隘的我多年幻想,那最终的悲剧

我的悲剧

我从悲剧中惊醒

刻意地看着世界

我惊奇地瞥见面纱下的一角

那是怎样惊心动魄摄人心魂

我贪婪地渴望着

乞求看见更多,更多

太近了

只是一扇窗

可是我无力触摸,无力拉扯

你我是交错背离的两个世界

我在仰望,你高高在上

我热切地盼望着

遇见

安乐还在,可是梦幻破灭

我在哪里停留

又将在哪里踱步

彷徨,彷徨,然后悲伤撕扯

我懂了,也清醒了

我依然记得没有归途的我的梦想

依旧想到谪居着的我的远方

我还在笼中打着转啊

可我的心已在泥泞的路上

那是诗意的自由

那是卑贱的梦想

它的世界,一点一点地破碎,只差一个节点,就将山崩地裂。现实逐渐淡忘,只剩狂想。它幻想惬意地站在云朵上的感觉,它编织着在树林中跳舞的画卷,春风、日光,那些不断交织,构成万丈光芒的前景。站在笼子中,它想着、想着,又惊醒了,也意识到原来这终究是一场自我欺骗,直到它彻底分清了现实与幻象,它才开始清醒地思考,思考该如何,期待不再期待,梦想终归现实,它发现,它与梦想相隔的不过是一层铁网罢了。它有一种从窗台上冲下去的冲动,而这份冲动,很快就变成了一条出路,一条唯一的出路,仿佛真能带它离开。它开始用翅膀狠戾地扇打着稳固的铁笼子,用头在铁网上试探般地敲。它忽然发现,它会扇打翅膀,只是没有试过飞翔的感觉。它认为它真的已经长大了,笼子再也无法将它容纳,再也不是它的巢了,只是会捆住它的身体,幽禁它的内心。

悲伤与愤懑在心中弥漫而又层层掩盖,它不愿再尖利地叫了,它只是自始至终地伫立着、凝视着,看着清晨天空泛起的鱼肚白,黄昏时那艳丽的彩云,夜晚时那倾泻出的宁静与寂寥。它年复一年地遥望,华丽的空洞与乏味腐蚀着它的心灵。终于在最后,它下定了决心要看清世界的模样。那日,它又一次以相同的姿态站在窗台边的笼子里,看了无尽苍茫的天空,又看了交错纵横的公路,它第一次感到无比释怀。走吧、走吧,冲出去,我便自由了,那不应该是我无数次幻想与守望吗?

它的身子轻轻地晃了几下 ,似不安,又似激动,犹疑地轻缓地扇了两下翅膀,定了定神,心中回荡着“走吧,走吧,要自由了,要自由了”。那是一种巨大的力量,来自世界,狠狠地拖着它,仿佛可以将它拖走,变成一个新生命。于是它忽然猛地腾空而起,向铁网上撞,笼子被撞到边缘,正在颤颤地晃。它感觉有咸腥黏稠的液体从它的头上涌了出来,顺着身体向下流淌,有一种恼人的温热与乏力感。疼吗?好像没有,它只是瘫软了下来。它有些畏惧了,微微向后退了退。一群鸟儿映入眼帘,它们嬉闹着、欢笑着,那是自由啊。它又振作起来,不,我还不能停。它默念着,却又挣扎着起身,扇动着翅膀,这一次,再无一丝一毫地退却,带着全部的希冀与想象向铁网撞去。笼子在窗台边缘剧烈地晃了几下,忽然就像牵引的绳子断了一般,失重地向下坠去。仿佛只是一瞬间的错觉,在那一刻,没有尖叫,没有悲鸣,没有迸出的血浆,没有破碎的身体,甚至快到感受不到哪怕一点的悲伤。插入土地中的铁丝禁锢着它,它只是将头移了移,勉强移出了崩坏的笼子,然后就不再动弹了。钢丝一根根穿过它的身体,扭曲着耸立在马路上的一小团乌黑上,暗沉的液体从它的周身流出,包围、笼罩、掩盖住了它的全身,然后便干涸凝结,就像一小块颜色不一的水泥。一片染血的羽毛随着风飘在渺远的天空上,像一粒极细的尘埃,逐渐远离人来车往的喧闹,与雾霾融为了一体,没有归期,也不知去往何方。

恍惚中,我睁开双眼,我还坐在窗台上,雨势渐渐大了,梦好像结束了,又好像没有结束。不知道悲伤的对错,也不知道那是放逐,是逃亡,还是震憾的自由。可又有谁知道呢?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出悲哀的喜剧的收场。

                               圆

我放眼远眺,总想看世界的模样

我沉默悲伤,总幻想自由的狂放

幸福,是我曾经的模样

爱将我层层环绕,使我四季无伤

愉快,是我过往的印记

我在笼中拨弄着脚上的镣铐

用口在钢丝上敲逐尖利的曲调鹦鹉清脆的舌音

八哥乖巧的模样

我都会了,所以我有了作弄的模样

可我是谁?

欢脱是我旧时光的旧幻想

我是一只被当成金丝雀的劣鸟

我曾咏叹所谓高尚,谈着伟大的情操

我曾感伤现世荒唐,扯着宏伟的鬼话

忘我的表演者,是我欢脱地在笼中打着转

倾心的小丑,我作弄着

那般痴傻愚蠢模样

未来是胡扯的呓语

梦想是经久不散的阴霾

无数四季轮回,之后的之后

我才渐渐逃离诅咒的怪圈

欢脱的梦

无谓的慰藉

忘却的救主悄然离去

回忆倾了一个世界,注满了一颗心

我的眼前是细密的铁网

我的脚下是坚实的水泥

没有幽远的晴空,没有蓬勃的绿植

孤独中万千悲伤肆意流淌

我向往执着的迁徙

我期盼无尽的远方

悲哀是尖刀

我遍体鳞伤

当乌紫浸染黑羽,我随风而荡

盼着深邃的天空中的流浪

痴想无尽的远方中的飘荡

身体破碎,心灵腐烂

我只剩下唯有那半片残羽

在烈日中曝晒,在泥水里滑行

成了细小的尘埃

是我描绘的最终的幻象

为了这破败的梦想

而我破败地流亡

 

——谨此献给初心迷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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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8-11-16 09:5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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