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文(10) 陆新雅
渡船上的身影愈发黯淡,孤寂,如漫天白雪轻盈地落下,却生生地扎在了茶峒,那个云环雾绕迷离方向的小地方。
一城风雪,满腹相思皆沉默。
影片末了,翠翠独自坐在渡船上,低垂眼眸,任由白雪一寸寸压垮双肩。她在风雪里,守一只渡船,等一个不归人。
由沈从文的《边城》改编拍摄的影片使我“震撼”。而与其说“震撼”,不如用“回荡”更为恰当。因为《边城》像是往心底的湖里投了一颗石子,惊起一圈圈涟漪,“回荡”在湖面上,久久不愿平息,倘若是有一天湖面静了,那颗落入心湖之底的石子也会压着一块柔软的情绪,使我难以释怀。
影片中的茶峒于我而言总是灰绿色的。即使是“端午节”时赛龙舟,抓鸭子的这般热闹也令人心底凄切。我想着,这股灰绿色如潮水般漫过了王家女儿的新嫁妆,偷走了老船夫的一线生机;漫过了顺顺家的两个儿子,讨走了天保大老这只“会水的鸭子”;漫过了一条木讷的河,淹翻了一只小渡船,最后来到一座破陋的草屋子前,接走了与翠翠相依为命的爷爷,也终在无意间浸坏了翠翠的爱情。
泡坏的爱情如同泡坏的纸,一点点地小心翼翼地数着日子地化成纸浆流失。流走了“一纸诺言”,流失了满心期待。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命运给了傩送二老一个他可以闯荡的“城外”,却只给了“城里”的翠翠一条渡船,载着倾盆洒落的孤独无助。
我又突然想到“围城”,想到“围城”哪里“比”得上“边城” ——“围城”围住了心,却围不住人;“边城”围住了人,也扣住了心。
“边城”的城外对傩送二老,是一个永望不到尽头的世界,而对于翠翠,则是一片断崖似的空白。
“城里”是无望,“城外”是绝望。只有翠翠站在“城边”上,站在“无望”与“绝望”的交锋线上彷徨。
翠翠坐在渡船上,虔诚期盼那一味初色的美,只消得一瞬,门前的半个山就都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