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文（2） 李湘
六月的暖风走街串巷地吹过，轻盈如蝶的合欢花在绿叶间颤动，开在夏日铺陈的繁华中。也许它是毕业季里一场粉红的祈祷，一树温馨的暗示；又或许，它代表了对那个永远板着脸令全班同学头疼的严肃老师的依依不舍。
三度合欢花开，三度海棠花瘦。已记不清多少次，因上课时在后窗随时出现他的身影而烦恼不已，因早读自习他从不缺席而无可奈何，更因考试失败后去他的办公室喝一杯苦茶而胆战心惊。夜晚，我们常在楼下无人时大喊：“我要毕业！”
初三时，他更是变本加厉，像执行法律一样执行那几十条班规，如同一只饥饿的鹰一样将犯错的同学揪到门外，事无大小，悉以臭骂，然后使汗水浇400米跑道五遍，交上端庄秀丽的楷书一千字。
“法律”是威不可犯的，但总有胆大之徒。那天下午，外面“山雨欲来风满楼”；里面，他阴沉的脸隐藏着雷霆之威。在刚解决两大抄作业集团后，所有人的作业被集中到了讲台上，在七十多个人儿或喜或惧或忧的眼前，一科一科查，一组一组数，还不时冷冷扫视某人一眼。当最后一本作业被重重摔下，十几个人战战兢兢地立在了教室后，他则拍着讲台暴风骤雨般地吼了起来。“唰”，大雨瞬间落下，我把头转向窗外，在嘈杂的雨声中不断参杂着“一点都不懂事”“父母白养你了”“ 罚跑翻倍”“作业抄5遍”等怒吼，“再下大点吧，”我默念，“真的不想再听了。”
有时候，得到想要的也并非幸福，最想要的结束，到头来让我有些猝不及防。那天早晨，他默默地将倒计时牌撕了下来。黑板上那块干净的地方出奇地醒目，看到那里总有些莫名地难受。下午，他一字一句地解释着中考注意事项，一张一张地发回同学们平时写的近百张检讨，一遍一遍地和同学们一起观看三年的相册。原以为会坦然地离开，却因“毕业寄语”中的一句话潸然泪下——“这三年中我是严厉的，苛刻的，但希望你们能理解，因为我承担着七十多个家庭的希望，如果有所过分，在这里向你们表达我的歉意。”那天，教室里还是压低的哭声一片。踏出校门的第一步，回首，九中只能被称为母校了。也明白，我再也不会以昔日的姿态，路过这里的合欢。时光也摇着头对我说：“太迟了，三年花期已过，即使再有，也不是这一季合欢了。”
往事如烟，过往的伤痛与眼泪像脱落的痂，心中却只记得他的好，纵使花期不复，也愿恩师岁岁合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