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校区高一(2) 朱慧敏
赶回家时已是深夜了,亮如白昼的屋子泄出的光把门前的一片染成了白色,外面静谧得不像话,而屋里不时传出一阵谈话声。
推门而入,最引人注目的是占满了客厅的一对轿子,一双马(都是用彩纸制成的,是当地的习俗,是为去世的人准备的)。一些长辈们围着火盆而坐,就在爷爷屋子的门口。我轻轻推开门,奶奶、大伯、姑姑围坐在床边,奶奶眼睛红红的,想来是哭过了。她看见了我,用沙哑的声音轻唤:“快过来看看你爷爷吧!”
走到床前,爷爷卷着身子,细得不像话的手臂枕在头下,头发已经掉光了,面色暗沉,几乎没有一丝生气。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这时父亲在我身后说道:“爸,小敏来了,你看看。”爷爷睁开了紧闭的眼,张嘴却无声——他已经虚弱到无力发声了,我只能靠着口型依稀辨出话语。
“回来啦……”
“嗯。”
“吃饭了吗?”
“没……呃,之前吃过一点了。”
爷爷又闭上了眼睛,好像这两句话已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于是我不敢再说了。
这一天晚上我不知是怎么过去的,只记得我没哭,还记得很难熬。
第二天起来,小姑和表妹都赶回来了,小姑眼睛红红的,我们三个在一起,说着一些无聊的琐事,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中午,哥哥终于回来了,他虚撑在床上,20多岁的人哭的像个孩子。我终于忍不住了,泪水成串掉落,屋子里人都面上带泪,我看见素来深沉的父亲也红了眼眶。
这天晚上,我刚躺下,便听到伯伯一声怒吼,怔了一刻,立刻穿上拖鞋跑过去。爷爷快不行了,我看他痛到咬自己的手。伯伯们想把爷爷移到客厅,碰他一下身子,他便不由地抽搐。我傻傻地站在那,不知所措。
他们把爷爷移到客厅的竹床上,此时爷爷一动也不能动了,只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我喊了一声爷爷。他似乎听到了,看着我。奶奶是一路跑过来的,一进客厅就扑到爷爷身上,哭着说:“我舍不得你啊,你别走。”上了年纪的长辈赶忙拉开她,说不能哭,不然他走得不安心。
爷爷确实是走得不安心。爸爸轻轻说:“我们都安排好了,你的身后事,还有妈,你放心啊!”爷爷只摇了摇了头,大家都知道他舍不得。爷爷去世时没有把眼睛合上。
我在旁安慰着奶奶。奶奶说:“你下次回来就看不到你爷爷了……”我于是又泪水泗流了。
第二天,葬斋便办起来,我们送爷爷去火葬场火化。坐在休息厅等候时,我才终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我再也见不到那个偷偷给我糖吃、最爱用胡渣扎我的那个人了。
爷爷,愿您在天堂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