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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只道是寻常

2004届毕业生 陆新运

 

午后,阳光从窗外照进宿舍,本已准备午休却突然很想静下心来看看书。于是,沏一壶清茶,坐到书桌前,目光被书架角落里的一本书吸引,书名叫《当时只道是寻常》,弘文馆的漫漫古典情系列,扉页上写着20085月购于南京,那年大学毕业,距今已经10年了。

  这是一本解读纳兰性德《饮水词》的书,作者是安意如。与其说是解读,还不如说是一个现代小女子与三百年前一个男子跨越时空的对话,相知相惜。拿起泛黄的书轻轻掸去灰尘,随手一翻居然是容若的那篇《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纳兰词中有不少名句,能够时时吟诵的,除了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便数这阙词最为人乐道了。恰如作者点评的,豪放是外放的风骨,忧伤才是内敛的精魂。容若在这首词中回忆起往日里自己与妻子效赵明诚李清照故事,春日醉酒、赌书泼茶,琴瑟和鸣、情投意合,沉思往事,触景伤情,读来为之心痛。自己随手一翻,居然是多年以前一本旧书中一首追忆往事的词。

  就这样,在一个温暖的下午,掩卷沉思,记忆如流水一般向心头倾泻。于是,我回忆起那一年我们的相逢……

  在我们的青春岁月里,有两种感情我们最珍惜也最难割舍,一个是同学之间的友情,一个是少年时期的爱情,唯其纯洁真挚,故而愈加珍贵。

  关于第一种感情,毕业多年后才深有感触,同学间的情谊,情真意切,历久弥新。毕业后最怀念的城市是南京——我们梦想起航的地方,恍惚之间,你仿佛看到一群稚气未脱的大男孩、小女孩走进大学校园,用四年的时间,在摸爬滚打中历练得成熟,在朝夕相处中结下深厚的情谊,然后,离别,走向四面八方。有时,四年生活的点点滴滴,同学们的欢声笑语竟是那样的清晰,仿佛昨天才离开那个叫做母校的地方。这时你才知道回忆究竟有多深,而那些往事,也渐渐地成为了故事。

  电脑里珍藏着许多大学时代的回忆,有同学们的资料,有热门课的讲稿,当然还有记录大学四年学习训练生活点点滴滴的视频和照片,几乎占满了全部存储空间。我给同学们集体合影照片的文件夹起了个名字,恰恰就是——当时只道是寻常。这次大学同学毕业十周年的聚会,主题定为“拾光——致青春”,寓意拾起那段最温暖最难忘的时光,怀念那段激情涌动的青春岁月和追梦年华。

  关于第二种感情,常常是我们心底最柔软的记忆。那时候阳光明媚,笑语清脆,和风细雨,令人沉醉。记忆是一种不可控制的事情,有时明明知道回忆会痛,却又总是不经意间记起那段过往。

  那些朦胧青涩的情愫,脸红心跳的告白,欲说还休的羞怯,似懂非懂的遐想;第一行诗的狂妄,第一首歌的难忘,第一颗流星灿烂,第一个天真愿望……相识之景,相思之苦,相恋之欢,离别之痛,蓦然涌上心头,令人有恍若隔世之感。

  只是别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汇集起来的,那些文字,那些思念,那些回忆,其言谆谆,其情切切,其意长长,最后也就是那样一场云淡风轻。伤心、失落、痛苦过后,生活还得继续,慢慢地发现,时间是最好的伤口愈合剂。曾经读过一句非常惊艳的诗句:

  曾有一个女孩我为之心碎,

那时我年轻,

爱得纯洁所以爱得疯狂,

  然后,

  爱也会找一个好日子去死,

  像毁损的容颜。

 

  多少年之后,早已释怀,不再眷恋,剩下的是祝福——那个我为之心碎的女孩啊,一路珍重!

  相聚终有别离,父母会先我们老去,孩子会渐渐长大,同学几年总有毕业的那一天,情到深处情也会慢慢转淡,人生就像一场欢宴,总会有散场的时候。有些人,我们彼此相遇,相识,相知,然而还是不能逃过离别的结果。有些人,注定就是相遇,然后擦肩而过,渐行渐远。只是,每一个离别,都隔着一段曾经,藏着一段回忆。

  沉思往事立残阳,当时只道是寻常。我们常常会在后来痛惜,往日里,孩提时代的嬉笑打闹,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花前月下的柔情蜜意,青春校园里的阳光奔跑……那么多温馨旧事,那么多温情瞬间,那么多温暖记忆,多到了不懂得珍惜,多到了只道是寻常。

如果,我们知道,每一个故事的最后,都免不了是一场离别,我们还会以为曾经或现在的点点滴滴都只是理所当然的寻常,而任由时间从指缝中悄悄流走吗?我们还会等到离别,等到失去,等到时过境迁时再回味、再惋惜吗?我们会懂得珍惜吗?

  忙碌得太久,连回忆也成了一种享受,这样静静地坐下来回忆过往是如此的安宁与惬意。有时候一首诗词,一段文字,就是一种温暖的慰藉,唤醒我们冰封的情感。

  时值大学毕业10周年,借用一首诗怀念那段美好的青春岁月与那些一言难尽的兄弟。

秋天的酒

  离别了家乡,告别了姑娘

  一支歌唱到今天已不能再唱

  兄弟啊,你可知秋天已经到来

  天蓝得像酒,我们往日痛饮的酒

  窖藏到今天还剩最后一缸

  这缸酒流淌我们也流淌

  这缸酒芬芳我们也芬芳

  这缸酒是神农一生的心血呀,这缸酒

  是献给戒酒的酒徒的,这些一言难尽的好人

  就是我们呀,这些在秋天走散的兄弟

  是这个世界上活得最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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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08 14:3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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